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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57殺戮四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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異變從夜半突起,那蓋天的幽冥炎火燃燒起來幾欲將整片西方天際染紅。

那被映照成火紅色的半片天空帶著鮮血淋漓般刺目灼熱的顏色,僅一眼,便令人心生無邊震撼。

這宛若煉獄般的災禍突如其來地降臨,快到甚至沒有人能夠阻擋。

仙尊立在山崗之上,雙目遠望那西方大地一片血光,久久無言。身後,藤虛提溜著大長裙深一腳淺一腳地湊過來,小聲問:“仙尊,可是我們去晚了?”

火光映透在仙尊琥珀色的眼底,泛起一層異樣的妖異。風在他的滿頭銀發上輕躍,幾片黑色煙灰猶如雪花般緩緩落了下來。他伸手接住,緩緩道:“成大事者,必有犧牲。”

藤虛擰眉,“可如若那四件神器中有一樣被毀,那麽即便聚齊其餘三件也不能發揮最大的力量啊!”

魔君定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,否則其速度不可能如此之快。

“他毀不掉神器。”

仙尊轉過身,扶了扶長袖,竟有一道灼目耀眼的光芒自眼前劃過,藤虛被那一瞬間蓬勃開來的靈氣震得退後半步,定睛一看,不由喊道:“九引聚魂燈?!”

古樸神燈定在半空之中,一圈圈靈光呈蓮花狀自其身側擴散出去,那光芒柔而明亮,好似能將整座山崗照亮。

這不是南方仙族的鎮族之寶麽?怎麽會在仙尊的手中?!

藤虛倒吸一口氣,尖聲叫道:“仙尊,你該不會是順手將這燈給帶了回來吧?!”

想不到堂堂蓬萊仙尊也會做這等,這等鬼祟之事,怎麽說呢?真是危機面前顯急智啊……

“怎麽?你以為是本尊偷的?”

仙尊瞥了它一眼,雷電交加,登時將它看得渾身發毛,連聲解釋道:“哎呀,不,我的意思是說,仙尊您什麽時候問人借得這盞燈?”它事先怎麽半點也不知情呢。

“漓少卿本不願給,但本尊威脅他,如若不將聚魂燈交出來,南方仙族遲早也將步蓬萊,昆侖的後塵。”

“所以呢?”藤虛嘴角抽搐,難道不應該是漓族長為天下福祉而親手交出這盞燈的麽?

“後來,他就屈服了。”仙尊如是言。

“這……”沒想到這麽容易就屈服了,原先看那漓族長倒還有幾分硬骨啊,怕是自己看走了眼……

見藤虛如此神色,仙尊又道:“他身為南方仙族族長,凡是必先將族人放在第一位,把聚魂燈交給我,此乃萬全之策。”

“可是……這樣一來”仙尊身上不僅有神劍噬魂,還有九引聚魂燈,那不就成為魔君鵺梟想要打擊的頭號對象麽?

仙尊睨了它一眼道:“怎麽?怕了?”

也罷,藤虛神力恢覆理應返回九重天重歸四方守神之位,若它不願繼續跟隨,那也是常理之事,不必強求。

“你若想離開,本尊不會強留你,不過,要等到翡翠安然到達九重天後。”

他安能將自己想成貪生怕死之輩,再說了如今仙尊走得每一步都是將自己逼入絕境的死棋,倘若它不跟在後面看牢一點,萬一出了啥事那以後帝姬追究起來怎麽辦?!

雖然她現在是不記得自己對仙尊的感情了,可這不代表她以後不會想起來啊!

與其以後作為幫兇被帝姬拆骨扒皮,倒不如現在牢牢跟在仙尊後頭為妙,時刻拉著他點,也不至於走入萬劫不覆之境。

藤虛鼓足勇氣瞪了仙尊一眼憤憤道:“男子漢大丈夫,怎可貪生怕死?!”好歹它也是四方守神,萬年前也是在屠戮場上刀劍滴血的人物,這個時候說走,以後在九重天就別想混了!

“再說我……”

“多謝——”

仙尊打斷它的話,緩緩道:“多謝你。”

藤虛回以大大的笑容答道:“仙尊,我越發覺得你是條漢子,要不然,咱們結拜吧!”

仙尊側過頭,“此事稍後再提。”

藤虛楞,“趕日不如撞日啊!”

“你看看你背後——”藤虛聞聲轉頭,發現那漫山遍野不知何時被裏三層外三層的魔兵圍得水洩不通,而當中立著的那個人,它想仙尊恐怕比自己要熟悉得多。

那人還是蓬萊的一身裝扮,黑發黑眸,銀裳白裙,她是素霜。

素霜望著仙尊,表情仍是淡淡,她躬身一鞠低聲道:“欲界天魔使素霜,拜見蓬萊仙尊。”

縱使相逢應不識,塵滿面鬢如霜。她遙望遠處男人依舊淡泊沈著的面容,總感覺那蓬萊千年猶如一場幻夢。

“素霜,”仙尊將目光投射到她臉上,“或許,本尊該喚你無欲。”

在欲界四天王中,赤炎是倨傲,盤琥是暴虐,錦善是嫉妒,而素霜則是無相無形的無欲。

素霜微笑,“仙尊果真火眼金睛,一眼即看透本使的身份。”

原來如此,怪道她身上沒有半分魔氣洩露出來,原來她就是那四天王中最神秘的無欲。相傳這無欲,天生無相無形,她就似那畫皮鬼般有著千變萬化的形態和身份。

“既然仙尊已猜到了我的身份,那麽你也應知此番我的來意吧。”

藤虛聞到十裏魔兵背後傳來的濃烈腥氣,一時間不由獸血沸騰,臉上顯出妖化的狀態,兩枚龍角自頭兩側倏爾凸起。

“交出九引聚魂燈——”

話音未落,神燈徑自放出萬丈光芒,只聽一片慘叫,那稍許靠近幾步的魔兵盡數灰飛煙滅。

素霜忌憚地向後退了幾步,想不到這九引聚魂燈竟有莫大的神力。

仙尊淡然地接住聚魂燈後說道:“本尊知你來此的目的,不過你們都想錯了,拖延我是沒有用的,因為本尊並不打算往西方去。”

什麽?!素霜心頭暗驚,她不著痕跡地向後側看了一眼,既有一人會意向後退去。然他沒走幾步,便立時血濺三尺倒了下去。

“既然都來了,那麽今日就一個也別回去罷。”

瞳孔中映照出洞徹天地的強光,素霜的腦海裏僅劃過一句話:神的殺戮。

……

夢中是一處寂靜的庭院。

院內的玉瓊花開得嬌嬌盈盈,猶如層層疊雪積累在枝頭,微風輕輕拂過,好似一只溫柔的手將那半樹花瓣攏下,紛紛灑灑傾斜在人肩頭。

翡翠一個人站著,自睜開眼便是站在這裏,粉香的花瓣落在身後的白絹上,淺淺淡淡的顏色,卻分外好看。

那樹似是會說話一般,徑自伸出棕黑的枝椏去觸碰翡翠的肩頭,帶著幾分輕盈的韻律,似是在呼喚一個久違的老朋友。

翡翠轉手去捧住那枝椏,指尖劃過一道白光,頃刻間,那孤零零的枝頭上竟冒起了綠瑩瑩的葉芽來。

“你,真好看。”她兀自嘆息著,輕輕靠著那粗壯的樹幹,猶如游子尋回了歸途般,帶著些許苦盡甘來的安慰。

忽然,一陣風打著旋從廊下經過。

檐鈴叮當清脆,翡翠站起身,鬼使神差地往走廊深處走去。

往深處走,光線愈見微弱,斑駁地從雕欄中穿射過來。翡翠隔著一樹花叢,看見對面有一扇窗。那窗下坐著一個人,郁青的鬢角,雪白的衣,他擡起頭,容顏像是趟過千年萬年向自己跋涉而來。

他有些瘦,甚至呈現少許嶙峋之態,然這絲毫不損其皎皎出塵的姿態。

他朝翡翠招手,笑起來時下巴上有個梨渦。

“過來——”

不知為何,竟覺得他的笑容跟某個人相似而重疊,翡翠楞了楞,遂走了過去。

“你是誰?”

她想問,這是夢吧?如若是夢,又怎麽會有陌生的人出現在自己的夢中,他是誰?他在這裏待了多久?她註意到他膝頭放著一本書,風揭開書面,裏頭紙張泛黃而陳舊。

“你在此處,等了很久麽?”

那人不答,她又問,“是在等誰?”

冥冥中好像有一種感覺,說不上來,但在心裏卻又特別清晰。

他向自己招手,微黃的陽光在他雪白的衣角上打起一層光暈,翡翠走至窗前,隔著雕花木窗看那人的容顏。

翡翠聽到那人說:“你來這裏做什麽?”

她楞住,不是你叫我過來的麽?難道她的夢,她自己不能來麽?

那人見狀,微微一笑,這一笑猶如千樹萬樹梨花開,著實看得翡翠心裏一怔,她心想,這廝也未免太妖孽了一些吧。

“我在此處很久都沒有見到一個外人,今朝你是頭一個。”

他推開窗,身量極高,站在翡翠面前幾乎要蓋過她的頭頂,聲音輕而冽,似芬芳似甘醇。

不是夢,那這裏是哪兒?翡翠啞然。

“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,”那人伸手折下一截碧青松枝遞給翡翠,“回去吧——”他輕輕拂袖,四周景色猶如墨色隱褪般倏爾模糊起來。

翡翠感覺一陣大風迎面襲來,她緊緊抓住手中的松枝喊道:“你是誰?為什麽留在這裏?”

那人衣袂翩飛,在狂風中正襟端坐,他道:“我叫玄冥,我在等一個叫做後土的人。”

……

翡翠自夢中醒來,手留遺香,一股清新悠然的松木香氣自手心傳來,她怔忪片刻,見帝臨淵背著自己坐在一旁,雙目一動不動地盯著遠方。

她循著他目光方向看去,不由楞住。

西邊像是驟降了一場天火,整個燃燒起來,緋紅如霞。

血色沖天,整座西方長生殿猶如被血洗,血流成河,斷枝殘骸橫陳在宮殿的每一處角落。

青鱗劍放著寒光,赤炎轉過身,手裏提著一人的頭顱。

血緩緩淌下,濃稠地積在地面上,猶如一朵盛開的花,濃艷而慘烈。

他步步逼近,臉上猶帶著殘忍的笑容,劍尖橫向角落人的頭頸,只稍稍用力,便是一抹血痕。

“告訴我,清波化斂鏜在哪兒?”

那個人雙手微微顫抖,然卻緩緩閉上了眼。

“不說?”赤炎挑眉,手腕微微一轉,那人應聲倒地。

“不說那就是死。”

夜盡天明,然這場殺戮卻永無終結之日。

作者有話要說:我叫風雨,我在等每個會評論的人兒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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